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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我肚子也饿了,要不要一起去吃饭?”他就像问她天气那般自然地开口。

  “一起去吃饭?!”

  薛雅筝双眼瞪得比拳头还大,活像他不是约她吃饭,而是问她要不要上宾馆一样。

  “对啊!这附近有间小餐馆还不错,料好实在又便宜。我们好歹曾是同学,一起吃顿饭并不奇怪吧?”

  不奇怪?

  那、才、奇、怪!

  她和任何人吃饭都不奇怪,惟独和他一起吃饭很古怪,就像兔子与野狼一起共餐一样,荒谬诡异得很。况且——还是便宜的小餐馆?

  那滋味想必令人不敢恭维!

  好吧!薛雅筝承认自己有点大小姐的娇气,打小娇生惯养,是父母用锦衣玉食喂养大的,太简陋肮脏的餐馆,她根本连走进去的欲望都没有,哪怕是餐点再怎么便宜、好吃。

  见她一脸怀疑又不敢领教的表情,他不生气只觉得好笑。“怎么,你怕我把你带到黑店当成肥羊宰?还是你不敢跟我同桌进食,怕自己会爱上我?”

  “鬼才会爱上你!”这个人真的好——好不要脸!

  如果这时候薛雅筝气到喷出一口血来,自己都不会感到奇怪。

  这人的自恋简直到了厚颜无耻的程度!他真以为她会爱上他吗?别开玩笑了,那是绝对、绝对不可能的!

  “如果不是,你为什么害怕跟我吃顿饭呢?”

  他还敢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,薛雅筝真的要吐血了。

  “好!去就去,谁怕谁?”为了不让他把她看扁,她豁出去了。

  “很好。”梁尔竞脸上笑容依然平淡,然而眼眸深处却闪着一丝顽皮的笑容。

  即便聪明干练如她,也禁不起人家激她几句。

  女人呀,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!

  第3章(1)

  梁尔竞所说的那间餐馆真的很小,里面大约只有五张小桌子,但令薛雅筝讶异的是它一点也不脏乱,窗明几净,浅色木桌铺上红色格纹桌布,有种温馨的美感。

  “啊,梁律师!”一位三十出头,穿着围裙、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看到他,显得非常高兴,立即迎了过来。

  “带女朋友来吃饭吗?”她看看薛雅筝,笑咪咪地问。

  “咳咳……”立即地,薛雅筝被口水呛到了。

  “女朋友?!”谁?她吗?

  “拜托!我没那么倒楣好不好?”她忍不住大喊,为自己伸冤。

  “哈哈!梁律师,你女朋友真幽默呀。”老板娘豪爽地大笑,丝毫不以为意。

  梁尔竞莞尔地瞧了再度呛到的薛雅筝一眼,才好心地帮忙解释:“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,只是同学而已。”

  “是喔。”老板娘显然有点惋惜,不过随即堆起笑容,热切地招呼他们。“快过来坐,我今天做了匈牙利炖牛肉,做成炖饭最好吃了,可以立即补充元气。”

  确实,小小的餐厅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,令人食指大动。

  “那就麻烦你了,我们有人快饿昏了。”梁尔竞若有所指地低笑。

  薛雅筝则是满脸羞窘,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
  幸好老板娘以为饿坏的人是梁尔竞,随即笑着进厨房去忙了,不一会儿就端出两盘香气四溢、柔软入味的匈牙利炖肉饭出来,还把特别大的那一盘放在梁尔竞面前。

  “这盘应该放在那边才对。”

 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胆敢作势要把那盘特大盘的炖饭推到她面前。

  后来是她拿大大的杏眼猛瞪他,他才嘻皮笑脸地收回去。

  炖饭的味道很好,薛雅筝只尝了一口就爱上了。

  “很好吃。”她忍不住开口夸赞老板娘的手艺。

  “谢谢!这可是我亲自到匈牙利学回来的功夫,怎么可能不好吃呢?”老板娘开心地道,看了看梁尔竞,感叹地道:“多亏了梁律师,我才有新的人生,不然直到今天,我还不知道是怎样呢。”

  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,未来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梁尔竞微笑着,淡淡地打断她。

  “说的是,现在我过得很好,觉得很幸福。”老板娘知道他不爱人家提他的丰功伟业,也不再说了。

  薛雅筝一边吃着炖饭,一边睁大眼看着他们。

  他们在说什么?为什么老板娘有新的人生和那黑心的家伙有关?

  难不成……他们有什么特殊关系?不知为什么,这个想法让薛雅筝喉头苦涩,嘴里美味的炖饭,也好似变了味道。

  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奇,不过基于自己骄傲的自尊,她什么也没问,假装毫不在意。

  吃了饭,两人一同走向捷运站,填饱了肚子,薛雅筝又有力气与他抬杠。

  “关于苏美玉的丈夫——你真的打算替他打这场离婚官司到底?”

  “没错。”梁尔竞瞥了她一眼,毫不迟疑地回答。

  “你明知道他是个不负责任、没有良心的丈夫,还是要替他辩护?”她不以为然地问。

  “我接受委托之后,就只管做好自己应做的工作,委托人的人品如何,我皆不予置评。”他依然是这副淡淡然的语气。

  “你的意思是说,只要有人委托,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,你都照单全收?”

  她愈听愈火,转身面对他,右手叉在纤纤细腰上,凶巴巴地教训:“拜托你!你要替人辩护也该有点原则吧?像先前那个凌虐同学外加重伤害的家伙,你干嘛替他辩护呀?”

  “年轻人年轻气盛,难免做错事,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梁尔竞正经八百地道。

  “那么那个杀人放火、泯灭人性的大坏蛋,都一把年纪了,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,你又干嘛替他辩护?”

  不满一旦冒出头,就像岩浆找到出口一样,开始接二连三地狂喷。

  “蝼蚁都有活命的权利,人类当然更应该有人权,纵使是万恶不赦之人,也有权利得到一位好律师。”他理直气壮地回答。

  那不是坏人的权利,而是金钱的魔力吧?薛雅筝咬了咬牙,又问:“那么我可不可以再请问一下,那个伤害无数可怜无辜的女性的连续性侵害犯,你又为什么替他辩护?”

  她是不想知法犯法,否则她铁定先拿把剪刀,剪了那家伙的“犯罪工具”。

  “因为他病了!他得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精神疾病,这也不是他愿意的。”他深表同情地叹息。

  这还值得同情?真不愧是名律师!能把死的说成活的,黑的说成白的,天说成地、地说成海,海又变为天。

  难怪人家要说,律师是下地狱后最该被剪去舌头的职业。

  “所以这些丧尽天良的坏蛋要人权,那么其他善良百姓就活该受害?”她忿忿不平地质问。

  “自然不是,我也知道这些人理应遭受司法的审判,但我无法强迫自己假装败诉,所以才会决定只受理家事案件,不再接这类刑事诉讼的官司。”

  他用悲壮的神情瞥她一眼。“我想只要我不插手,这些人被判刑的机率就大大提高,也算替社会大众做件好事。”

  真是……气死人也!薛雅筝真的快抓狂了。

  说到最后,这家伙根本是在为自己的能力歌功颂德嘛!

  “你只接家事案件,同样是在助纣为虐!”薛雅筝气呼呼地道:“如果你不接受委任,那当然就没你的事,可是一旦接受了,就该知道将会有一个可怜无辜的妇女,因为你的行为受到莫大伤害。”

  “带给她莫大伤害的,是她所选择的婚姻,并不是我,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你的当事人自然也是。付出某些程度的代价,换回自己的自由,也算是值得,你的当事人何不把这段婚姻,当成是付出高昂学费换来的人生经验?”

  问题是,她的当事人根本不想离婚呀,所以他的清高言论,她的当事人根本不适用!

  “那么,你是认为自己做得很对啰?”她冷冷地问。

  “是不是做得很对,我不敢说,但我自认没有做错。”到了捷运站,他朝她笑笑,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,随即从容离去。

  “你真的认为维持那样的婚姻,对你的当事人比较好吗?”

  薛雅筝怔愣着,他已走远,独留她默默思量这句话。

  之后,两人数度法庭交手,每次都火药味浓厚,只差没兵戎相见,拼个你死我活。最终,经过冗长的开庭程序与激烈辩论之后,张清源与苏美玉的离婚官司正式宣判了。

  出人意料地,薛雅筝的当事人苏美玉败诉,她引恨败下阵来,这结果令薛雅筝傻眼,简直难以置信。

  “怎么会这样?”

  判决的最后原因是梁尔竞不知打哪儿弄来一份医师的诊断书,声明苏美玉患有重度忧郁症,还有转为躁郁症的倾向,曾数度自残,导致丈夫身心痛苦,不堪同居生活。

  而法官询问过苏美玉,她也坦承诊断书所言是事实,因此法官认为,既然他们夫妻已不同心,形同陌路,苏美玉还因此患有忧郁症,那么离婚对她也未尝不好。

  而张清源自愿放弃孩子的监护权,但在律师的建议下,主动提议支付儿女的养育费,直到儿女成年为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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