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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听说妳前阵子闹失踪,谁也找不着,把自己的气息消灭得连六大长老使尽力气也无法找到。既如此,为何又回来了?」

  佣人在桌几上无声而迅速地摆好香茶与茶点后退下。莲瞳这才淡淡地开口问来客,虽然心情不佳,但还是挤出两分心思去调笑来人。

  「因为责任。虽然我已经不是正统的宗主,但骨子里还是有抛不下的责任。」

  「自找麻烦。所有人都认定妳是花家最正统的宗主,妳又为何偏要在这方面想不开?连妳自己都明白,那个叫花灵的女人完完全全不适任继承花家的正统。妳明白,却又坚持退位让与她,让与她了又不能放心,成天提心吊胆于她会把花家覆灭。妳这叫自讨苦吃。没有人会同情妳。」

  「我也不需别人同情。」被颂莲王调侃的花吉莳不客气地说道。

  「也是。与其花时间力气去介意别人同情或嘲笑,还不如快些把那个失踪的女人找回来。不为了让她执掌宗主大位,而是为了妳们家族盼了千年的『花承万代』。可别让她真的把『花承万代』送给李格非当聘礼了。」说到这个名字,不自禁有些咬牙。

  花吉莳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  「这就不劳操心了。」决定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。问道:「刚才我来时,妳说正想找我,是什么事?」

  颂莲王在全国人的心目中向来是既敬又畏的形象,毕竟她实在不是个温和可亲的人。但花吉莳不同,两人自小一同长大,光是有深厚情谊这一点,就足以让两人私下相处时没有尊卑上的顾忌,更别说在身分上,花家是仅次于皇家的顶级贵族,这让花吉莳这个自认为已是「花氏前任宗主」的人,立于莲瞳面前从不拘礼惶恐,讲起话来直来直往,一点也不在乎颂莲王喜怒莫测的脾气。

  「嗯。」莲瞳目前也没啥心思对旁事好奇。说道:「本来我打算再召咏静过府一趟,我对易莲这种药物,还有一些疑问,须由她详说。可是……」不耐地轻哼了声:「妳也知道,咏静从小到大都一样,永远没办法好好地与人谈话。平常胡天胡地由她扯无妨,但涉及正经事时,脾气再好的人都会被她天马行空、杂乱无章的回答给气死。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全千炫大陆医术最高超的人、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花家人,我怀疑她现在还会好好地活在世上,并且怡然自在地当她的书呆子!」

  虽然很不想多讲别的,但一提到那个让所有人都很抓狂的花咏静,莲瞳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好友面前吐出一肚子牢骚。

  花吉莳虽心有戚戚焉,也很想猛点头同意好友的话,然后把她早已囤积了三十几年的牢骚也顺便与莲瞳交流一下……可是,她不可以,护短是花家的传统。想骂想吼想声讨那个永远活在状况外的堂妹,只能关起门来在家里做,就算是吊起来抽打也只能在家里暗着来,断不可以对外人说出分毫半点对自家人的批评。

  所以,深吸口气,虽然很困难,但还是毅力坚强地把满肚子牢骚给吞下——毕竟这不是她特地来与莲瞳讨论的话题。

  「我知道咏静昨日来妳府上时所发生的事。」

  莲瞳微点头,表示了解。但当她从花吉莳眼中看到一抹不赞同的神色时,原本轻松许多的心情即刻又阴沉下去。

  「妳想说什么?妳对我有什么意见?」

  「妳打了周夜萧是吗?」花吉莳没有屈服于莲瞳迫人的灼视,直接将话给说出来。

  「花咏静那个该死嘴碎的家伙!」莲瞳脸上一热,烦躁地低吼了声。气势虽然强盛,但微闪的目光掩不了眼里那一丝丝的底气不足。

  是,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揍了周夜萧一拳,然而周夜萧的所做所为,其该死的程度,又怎么会是区区一拳可以偿还得了的?

  她没有错!她没有!周夜萧不只该打,他更该死!

  她气自己纵使在心中无数次想要把他给千刀万剐,却总是无法全然纵容自己去施暴。她以为在得知子熙死亡的那天起,她就疯掉了,可现在却证明了——她没疯,至少还不够疯!不然周夜萧不可能还会好好地活在世上,镇日逍遥地过着他王君的尊贵生活!

  「妳为什么要这样做?我知道易莲的事了,如果妳觉得周夜萧犯了杀人罪,那就送交国法治裁,无须对他动粗。妳虽然脾气差了些,但从来不对男人动手,为什么要对他这样?妳十二岁就认识他,比认识周子熙还要早,在妳还没遇上周子熙并爱上他之前,妳就与周夜萧成了朋友。妳知道他身体不好,妳知道他不是个快乐的人,妳甚至在还没认识周子熙之前,对他有着不谅解,觉得周夜萧的不快乐,都是周子熙害的——」

  「别说了!」莲瞳不想再听。

  「我知道妳听了难受。」花吉莳说道。

  「那妳还说!」

  「因为,我希望妳清醒,希望妳振作。希望妳不要再做出更多让妳自己不快乐的事。周子熙已经死了,而周夜萧那种身子骨,我猜也不可能长命。妳应该让这对兄弟放过妳,别再纵容自己被伤害了。」

  「妳胡说什么!」莲瞳对她的话嗤之以鼻。

  「打周夜萧的人虽是妳,可是妳心中比他难受千万倍,就算他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。其实,妳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,是吧?」

  一提到周夜萧,莲瞳控制不住满腔火气,也许更是为了说服自己虽然对他动粗的举止毫不可取,但却是可以被原谅的!

  「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!他不快乐、身体不好,一切都是因为他被丑恶的妒忌侵蚀!他本来可以不要这样的!子熙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,爱护他、保护他,一切以他的喜恶为自己的高兴或难过,全天下有这么好的哥哥吗?而他们甚至是同年纪!为什么就得是子熙无止境地对周夜萧付出?为什么一个人的善良却会成为被怨恨的理由?!虽然子熙是全盛莲最出色的男人,然而长相一模一样的他又何尝不是?他为什么就不能这样想?总是成天孜孜念念着自己比不上兄长,不是最顶尖的那一个!而今——」声音微抖:「而今知道子熙被易莲毒害,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兄长给毒害了,他却没有任何悔意!这是什么样的男人?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,即使我认识他几乎一辈子。」

  「那妳想怎么样呢?恨他之后又能怎样?妳做得出每天殴打他,而不会良心不安吗?」

  「我当然不会良心不安!」强嘴。

  「那,就好。身为妳的朋友,我也只求妳过得好一点。如果殴打一个弱男子能让妳快意,那就,请继续吧。」

  花吉莳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无所谓表情,把莲瞳气得牙痒痒的。

  「妳!妳今天专程来气我的吗?!」

  「当然不是。跟妳谈这些,也不过是让妳抒发一下心情,怕妳闷坏、愧疚坏,伤了身体,那就不好了。现下,不聊妳的家事了,让我们谈一下别的事吧。」

  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,花吉莳从来也只是侧面听过,对实情并不了解。因为从小她就是被以宗主继承人身分训练着。当莲瞳、周氏兄弟从十七八岁开始了最纯真青涩的风花雪月学围生活时,她正被关在家族宗庙里苦读各式祭礼法典、研修灵能。每个月只能有两天出来放放风,偶尔见见莲瞳,听她说着恋情的进展。虽然见过周子熙几次,但也没说过什么话,顶多点个头而已。倒是周夜萧,因为与莲瞳认识的时间更长,所以还说过几次话。

  「还有什么事?」这花吉莳对她说话永远这么直接不客气,莲瞳虽然常常被她惹火,但却没有办法对她翻脸。

  「咏静说周夜萧当年也服了易莲是吗?如果妳允许的话,咏静想帮周夜萧看诊。希望可以对这味药加以研究,了解一下为何这药居然对他毫无作用。」

  「我看不是毫无作用,而是他根本没服用!我不会相信他的话,再也不会相信了!」莲瞳拒绝:「妳叫花咏静没事看她的书,别再来王府了。」

  「怎么可能?妳也知道她那个书呆子、研究狂的性子。任何挑起她兴趣的东西,她是怎么也不会放手的。可惜昨日周夜萧拒绝让咏静把脉,而妳又只顾着发脾气,不想理她就叫人把她请出府去,害得她现在魂不守舍,对周夜萧的身体状况牵牵念念不已。」

  「谁管她怎样!别来烦我就成了。」

  「好吧,不谈她。」反正以咏静的能耐,使用一两次移形术,身体应该还受得了吧?那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吧!花吉莳不负责任地想着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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