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门,她就先把暖气打开,脱下在跳蚤市场买来的短大衣,身上是一件象牙色的高领毛线衣,最后才把手上的资料袋跟杂物放下,
  「喝咖啡吗?」
  远来是客,别的东西要费力张罗,咖啡壶里的咖啡却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的。
  「嗯。」他没反对。
  目送她进厨房,也看见她脚下穿的毛毛袜。
  他莞尔。
  当遂莲白从厨房端出两杯咖啡,她看见了摘下兔毛帽的穆札剪了一头短而清爽的头发,他浓眉俊目,她只能暗自叹息,男人长得太有型,真是罪恶!
  他在一张长背椅坐下,屋内的暖气还有热咖啡发挥作用,终于让他的脸色好上许多。
  「我不知道你这么怕冷。」坐上另一张沙发椅扶手,讲话的她比手画脚,丝毫不怕咖啡溅出来。
  「没有人规定我必须什么都不怕。」
  「剪彩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,想来纽约,你大可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嘛,到时候通知一下,我可以带你到处去玩。」
  这几年下来,虽说还称不上纽约客,也算小纽约吧。
  他顿了下。「我是来看你的。」
  遂莲白的表情不自在了,她耸耸肩。「我满好的,快毕业了,你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?」
  「只要你欢迎我就来。」
  这是什么世界,翻转了吗?他干么百依百顺的,让人摸不着头绪。
  「你有点奇怪……」
  「一点都不会,我一直没变。」
  「哎呀,我听不懂你说什么。」
  这些年,偶尔奥雅会飞来看她,可是他出门劳师动众得很,也就不许他不顾身体长途奔波,至于眼前这男人,奥雅从来不肯透露什么,她也就不问了。
  大部分时间她跟一般大学生没两样,上课下课,有朋友邀约时间许可就出去,寒暑假方薇实回国去了,她留下来打工,帮研究所的博士、教授打打即将发表的论文或是助教,日子并不难过。
  她存心把穆札留在记忆里。
  说是暗恋或是单恋他都可以,可是他一直那么遥远,有时候她会感觉没办法把穆札定位在她心深处的哪里。
  她长大了,也明白了有很多的爱情不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爱。
  一个对你有恩的家庭,她不能一次毁了两个男人。
  这沉默的四年有没有把感情厘清?
  看着突然变近的男人,她眉头打结。
  「我说的话你听不懂,那这样呢?」不知何时穆札来到她面前,一手拿走了她手上的马克杯。
  遂莲白伸出一掌抵在他胸前,还没意会到他想做什么,穆札却已然伸出手来扶住她的后脑勺,俯身吻住她微凉的唇。
  感情来得激烈,她有些慌,红霞飞上脸颊羞窘不已,却无法也不想阻止他。
  也许在心底深处她本就不想抵抗这男人。
  脑中闪过的念头无数,都不及被穆札使劲的拉人怀中。
  他在她嘴里尝到了咖啡的芬芳,在她香馥柔软的身躯感觉到热情和欲望。
  思念太久,干柴熊熊的烧灼,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扯开对方的衣服……
  屋内,尽情宣泄的春光融融。
  屋外,雪花有几片贴上窗子,剩下大多飘向地面……悄悄掩盖了—切。
  第8章(1)
  叫人精疲力竭的欢爱,遂莲白看着身边汗湿的男人蓦然惊醒,拉了被单就想起身,哪知道身旁的穆札根本不曾入睡,他翻手一拉,重新将她拉入怀中,一口吞掉她欲言又止的抗议。
  吻吻吻,吻到她昏了头。
  「别想再从我的怀里逃开,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。」
  她晕眩震惊的看着他,任他的长指在柔软的黑发中漫游。
  她心动又心慌,想逃离又想留下,矛盾几乎快撕裂她。
  「不必要有罪恶感,我离婚了,昨天刚刚办完手续。」
  「为什么?」除了震惊再震惊,她说不出任何安慰或者……总不能大声叫好吧,
  皇宫里对她好的人多不胜数,说也奇怪,就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看她不顺眼,找碴的事或多或少,很多次她看在穆札的面子上当作没发生,可是莫名其妙被当作敌人压力也很大耶。
  「欵,你……别那么激动,哇,穆札,你干么吐血?」发出惊喊的遂莲白看着脸色说变就变的人一下乱了手脚。
  「你……就是……夸张。」用手背抹掉一缕突然压抑不住涌上来的腥意,想不到都已经调养过半个月了,毒性还那么强。
  「我去打电话叫医生,你到底发生什么事?」
  她好粗心,一开始就该发现穆札不对劲的地方,一个大男人就算再如何的畏惧寒冷,照他那种伟岸的身材,也不可能需要穿上那么厚重的长毛外衣,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。
  「给我一杯水,外衣的右边口袋有药。」
  顾不得身子还是光的,遂莲白小跑到长背椅上抓起了外套,很快找到他说的药包,又连忙去倒水,就怕他有个万一。
  抖着手让他吃了药,穆札长舒出一口气,懒懒的偎向床靠,还不忘向快哭出来的遂莲白招手。
  「我还活跳跳的,别紧张。」
  遂莲白捶了下他的胸膛,双臂紧搂住他的腰,猛然从脚底奔上心房的寒意还是叫她四肢冰冷。
  她知道自己是在乎这男人的,用生命在乎着。
  也许当她年纪还小时奋不顾身的去救他,那时候的爱意就已经萌芽了。
  「为什么这样,我上次写卡片回去的时候,桑科跟我说你一切都好。」
  「我就知道我身边有专门给你通风报信的内奸。」他还能笑。这次放那两弟兄的鸽子不需要有歉疚感了。
  「正经一点啦,人家担心的要命,你还笑!」生气喔。
  「她下毒。」
  「怎么可能……你说谁?王后?」
  「我以为过了这些年她会安份守己些。」原来宽容对有些人并不是有反省的机会,只会更增加不必要的怨恨。
  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,比较严重的那次你救了我,我却害你失去母亲,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放弃追究,这几年王后的大哥,你不知道吧,也就是警署总长一直想藉她妹妹的关系坐上首相的位置,我很早就拒绝了,谁知道他的野心更大,居然怂恿王后杀了我,他想篡位。」
  遂莲白说不出话来,这……好像连续剧里面演的剧情,可是,走到现代,诸子夺嫡,皇位之争这样的戏码还是不停的上演着。
  权力真是叫人迷惑的东西。
  「你是她的丈夫,她怎么舍得这样对你?」
  「是我太忽略她。」
  「她嫁给你要当上王后之前不就应该有心理准备,你是国王,不是老百姓一样的男人,她不能要求你会每天回家吃晚餐,也不—定可以随时陪她参加筵席或是看电影。」
  穆札哭笑不得的看着她。
  「被你一形容,我真是差劲的男人了,老实说,我跟她各忙各的,结婚那么多年真的很少同桌吃饭,更别提看电影什么的了。」
  「难怪你们都没小孩。」
  「你会喜欢小孩吗?」
  「不知道耶,可是跟心爱的男人一起要是有了小孩,我会很疼他的。」叫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想像生小孩的景况,太勉强人了吧。
  「她说生孩子会破坏身材,她不想要我的孩子。」
  遂莲白给他紧紧拥抱另外多加个啵。
  「下次等你碰到对的女人,搞不好就会生一窝活蹦乱跳的魔鬼让你喊救命,反正你不是不行了。」
  这种安慰法还真另类,不过穆札满受用的就是。
  「还好……你对我表现还算满意。」他吁出气来。
  遂莲白红了脸蛋,拿枕头想丢他却又想到他刚刚发病的样子,只好气馁的把枕头一丢。「我肚子饿了,你也吃点什么吧?」
  「我人在你这里,要杀要剐,只好都随便山寨女大王了。」
  切!美眸娇嗔的瞪他,抱起衣物,迅速逃进浴室去了。
  *
  有好几天他们足不出户。
  饮料水果家里还有存量,至于食物,外卖这么发达的大都会,想吃什么,一通电话就帮你送到家门口,尽情的温存谈话做爱,才是重心。
  这期间,方薇实回来过,看见叫人爆眼珠的金屋藏男,呵呵呵几声后,带着暧昧到不行的笑声去住拉斯的公寓了。
  她慨叹,惦惦吃三碗公半的人才是最可怕的。
  少了「障碍物」两人世界更如鱼得水,两人会各自卷着大棉被偎到窗台去看落雪,顺便大啖刚刚从楼下用吊篮买上来的蒸马铃薯。
  她会很霸气的规定穆札要穿着毛毛袜才准在地板上乱走,原因是现在的他还是阿公的身体,就别逞强了吧。
  看着自己穿上五颜六色的厚袜子,十趾可笑的样子,穆札受不了的用毛毯遮丑,却也硬不下心肠拔掉它。
  不过,神仙的日子总有过到尽头的时候。
  尤其当遂莲白发现他的药已经吃光。
  「去看医生。」就算在纽约……应该是整个美国看医生贵到没天理。
  她开始把所有的配备都穿上,也去方薇实的衣柜乱捞,她记得这位姊妹的前前前任男友是个猛男,高度跟穆札有得比,他留下来没带走的风衣穆札应该适合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