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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好,很好。那我更不能瞒你了,今年年初制药者病亡,照说应该有药方子,但药方子紧扣在首脑手里,要多拿实在不便。每年药包数量固定,每人一帖足撑半年,这一次我带了几包药来,就是分赐在我名下的人。」

  公孙显不语,等着他的下文。

  忽然间,屠三珑袍袖一挥,身后三名护卫立时毙命。

  屠三珑掏出三包药来。「如此一来,这三包药无用,就请贤侄代为转交。不求真正解药,只求找出成份量数,依着仿调药包,让许多可怜人不再受到控制。如果还是不够……」他往傅棋看去。

  傅棋面色如纸,连退三步。

  公孙显竟不作声,无视傅棋的性命。

  一声叹息忽地响起,清朗高声,自高处传来——

  「三包已够,傅棋毕竟是云家庄之人,显儿,你未免太过狠辣,还请屠兄放他一命,让小弟带他回岛管教吧。」

  屠三珑惊喜交集,抬眼往屋顶望去,屋顶无人,但——

  「闲云,你果然出现了。」

  「十多年不回中原,中原早已物是人非。舍妹离岛多日,小弟心有不安,便重回江湖,哪知遇上这事。屠兄若不嫌弃,可愿与小弟共饮一杯?五哥正在门外候着,屠兄若有药理之事,尽管详问。」

  「这真是极好。」屠三珑收起山风那册子,道:「云家庄不涉入是正确的。姑娘,妳最好也忘了妳曾看过的名单。」

  「我会忘的。」山风笑得很美丽,柔声道:「很快很快就会忘了。还请大人,务必一定要完成要白的心愿,让这世上再也没人受血鹰之害。」

  屠三珑盯着她半天,又看见公孙显紧扣住那解药,仿佛怕一不注意,就会失去似的。

  他迟疑一会儿,道:

  「贤侄,这解药……只能应付每年定时服药的中毒者。」见公孙显猛然抬头瞪他,屋顶上也是静默一片。他叹息,不得不再说着:「就算是我,明年若无解药续命,侥幸活过一年,这解药对我也再无用处,依那老神医所为,应是冒着喂食姑娘腹中虫子的危险,让宿主与虫子共存,姑娘今年不小了,喂养十多年的虫子,其烈毒已非解药可以控制,只怕……药石罔效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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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嘿嘿。」一见他进房,她立时下床,面带孩子气的笑颜。

  公孙显看她一眼,嘴角浅浅扬起,道:「我当妳不回房了。」

  「不会不会,晚上有点冷,我要再陪着大哥他们,那肯定会受风寒。」她扮个鬼脸,笑道:「不如回房抱暖炉。」

  「妳很冷吗?」指腹抚上她圆滚滚又有弹性的颊面。她的脸颊比他还暖呢,哪会冷?他也没戳破她的谎言,看她上了床,他也跟着上床放下床幔,道:「明天一早,我请五叔跟咱们回庄。」

  「喔……」她一躺下就偎进他的怀里。「大哥他们来……你都知情?」

  「嗯,一进闻人庄就知道了。」

  他知道却没告诉她。什么也不肯告诉她。她有点恼他,却又生不了气。

  「回庄之后,你要做什么?」她低声问着。

  「我?自然是陪妳一阵了。」

  她眨眨眼,抬眼对上他深暗的俊眸。

  「公孙显,你老是在骗我。你又要去寻解药了吗?」她蓦地闭上嘴,深吸口气,展开笑容:「成亲五年,前三年你留在岛上,但大半日子都跟着五叔,听到哪有解毒圣方你便寻去;后两年你回到云家庄,以先生之名奔走江湖,为的也还是治我身上的毒。你这样……我、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就好了,你不要再为我忙了。」

  公孙显静静地抹去她的眼泪,淡声道:

  「我心甘情愿,妳嫌什么呢?」

  「我才不是嫌呢。我只是想……想日子好好过,你别老忙着替我找药,哪怕你是好好过一个晚上都好。」顿了下,她含泪笑着,有点腼腆。「如果可以,我是说,今晚上,如果你有、有那个……兴趣,我们可以试……圆、圆……但得把烛火熄了,不准嫌我胖!」

  他盯着她半天。

  「嗤」的一声,烛火忽然灭了,房内沉进一片黑暗里。

  她深吸口气,屏息以待。好,来吧!

  他精实的身躯覆了上来,隔着薄薄的中衣,他偏凉的体温传了过来。

  她是傻子,以前一直以为是他体质,现在才明白是他练功所致。

  他吻着她的嘴,舌尖递过嚼烂的食物,她才一口吞下,他就加重了这个吻。

  又深又重。

  无法喘息。

  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身,承受他的热情。她十二岁出事,今年二十五,她后半段的生命里与食为伍,断不了断不了,十二岁前正常人的生活她早忘光了,就连想跟心爱的男人正常的相吻,也只能偷偷幻想一下。

  现在,她才算真正体会这种奇异的感觉。

  她的身子微微拱起,本来抱住他腰身的十指控制不住地勒紧他的衣衫,痛到眼泪狂喷也要忍下去。

  模糊的意识里,有人撬开她的嘴巴,塞进甜甜的东西来,她马上吞入腹中,现在连吃,她都是靠本能了。

  淡凉的吻落在她的眼上。她吸吸鼻子,讨好再道:

  「其实,不吻也行……咱们再试试。」

  「要白,妳想试试么?」黑暗里,他的声音好沙哑,却不是跟激情有关。

  她点点头,开心笑道:「我们可以再试,只是你别笑我,若是在紧要关头,我还在吃,你也不能笑我丑的。」

  她笑着伸出手,摸上他的脸庞。他右脸颊有轻微突起的伤疤,这是他为她受的火伤,就只为她只为她。

  「会很疼吗?」她怜惜地问。

  「没感觉。」他取过食物,一口一口喂她。

  「才怪呢,你咬在我臂上的疼痛远不如灼伤的疼,我都疼得哇哇叫了,你会不疼吗?」继续摸着他的脸,虽然眼睛已经永远记住他的长相,但就是想摸着他。

  「我真这么使劲的咬?」

  「都留伤了还不算使劲吗?」

  「留了才好,妳才会时刻惦记着我。」他的声音极轻,竭力隐忍着什么。

  「以后我不敢说,现在我是非常非常爱你呢,显儿。」摸着摸着,指腹停了下来。

  他的脸……是湿的。

  「显儿……我的眼泪,怎么落在你脸上了呢?」

  「是啊。妳的眼泪落在我脸上了。」他柔声道。

  她嘴巴紧紧闭着,不敢说话,怕一开口,就真要眼泪鼻水齐流,难以抑住了。

  他忽然想起身,她连忙用力抱紧他的腰身。

  「我不重吗?」

  「不重不重,我喜欢,我很喜欢的。」她笑瞇瞇地,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
  他没有再说什么,就这么轻轻压在她的身上。

  「要白,妳真的想试么?」他又重复问了。

  「想想想,相公你不嫌弃就好了。」

  「不。」他淡淡笑道:「圆房这种事,要做也是可以,但现在总不是时候,得等妳真正好了之后。」

  她一愣。「我不可能好了。」他还在奢想什么?还没从梦中醒来吗?

  他停顿稍久,才轻声道:

  「这几年,我陆续送各式珍奇药材回岛上让五叔研究。先前,天罡派送我金绵绵,它的毒性跟血鹰很像,我本来没挂在心上,后来一想,就算跟血鹰无关,但既然是剧毒之物,总有相通之处,五叔也可加以研究。方才五叔找我谈过,金绵绵极为毒悍,至今世上未有解药,但它未必不能相克其它毒物。」

  「你、你是说……」

  「以毒攻毒。金绵绵与血鹰毒性相仿,但其毒远胜血鹰,妳体内的血鹰养了十多年,不是傅棋他们的血鹰可以相比。如果妳真想试……」

  「我试我试我要试!」她脱口道。

  他没有答话。

  黑暗里一阵沉寂。

  「妳真这么累了么?」他声音粗哑,难掩语气里的疼痛。

  「……显儿,这几年我一直在想,如果那天我没有找上那个画师,我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幸福呢?我已经想象不出来了,我已经不知道普通生活要怎么过了,我在岛上,看着大哥跟各位叔叔们,他们随心所欲,肚子饿了才吃,要做什么便去做,要出岛就出岛,谁会阻拦?那是什么感觉呢?我竟然记不起那种感觉了。」顿了下,她的脸颊来回蹭着他的指腹,低声道:「有时候,我又想,该不该恨显儿呢?本来,我已经没有牵挂了,偏你来岛上,故意成为我的牵挂,我想日日夜夜都看着你,可是,我也日日夜夜想着,如果能一觉不醒,就好了,如果能一觉不醒,就好了。」突然间,她笑了下。「那天我在假山后听见傅棋说,根本没有我的解药时,我傻了,心里想着,原来都是梦,我作了这么多年的美梦,终于醒了,那显儿怎么办呢?我要怎么做他才会抛弃那个永远不会成真的美梦呢?」

  他沉默一阵,哑声道:

  「五叔提议以毒攻毒时,说妳这几年始终不快乐,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,今天妳瞒着我主动引来傅棋跟屠三珑就是一例,若是我扣着金绵绵不肯让妳试,妳迟早会发狂的……」到最后他咬牙咬得滋滋作响。「妳要试便试吧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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